中俄新关系及与帝国主义间的关系
阿舍卡尔
〔阿舍卡尔任教于法国巴黎第八大学和巴黎美国大学,由他编辑的《曼德尔的遗产》最近面世。本文原载于希腊左派月刊《宣言》2000年6月创刊号〕
问:批评「北约」向东面扩张的论者认为,这将会助长俄罗斯与中国的合作。但赞成这种扩张的论者则强调,有必要保护东欧以防备俄国帝国主义的野心。你在这个题目上的立场是什么?
答:我坚决同意前一种观点。关于中俄交好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对未来的猜度。俄罗斯现在已经成为了中国指定的先进军事物资(飞机、潜艇、驱逐舰等)的供应商。
俄罗斯现在向北京提供的那类武器,在苏联时代,苏联向其最信得过的盟友也是拒绝提供的。这并非仅仅涉及俄罗斯的经济利益的问题。俄罗斯伴随著碳氢化合物的武器是世界市场上唯一的一类即时溶媒产品。
很清楚的是,一个国家被指定当高科技武器的供应商,比售卖流动电话所能创造的战略性的联系,是远要意义重大得多。而这种联系,是由中俄两国愈趋鲜明的政治合流为基础而得到巩固。莫斯科和北京共同谴责美国为「霸权主义」,谴责「单极世界」的诱惑。莫斯科和北京两相支持(在车臣、台湾问题,等等),都是与国家特权有勾结,都被华盛顿评价为一若米洛塞维奇治下的南斯拉夫,或伊朗等国家,同属危险人物治国。西方的政策,在实际上仍然是围堵俄罗斯和中国,所以两国有这种结果也是正常不过的。
就所谓俄罗斯的帝国野心的论句,我有两点可说:第一,这种论句显然是自圆其说的,因为俄罗斯愈是感到受威胁,她当然便愈是倾向于把本国传统上的帝国边疆收紧。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俄罗斯对车臣之战,是科索沃战事造成的结果!
另一方面,那些反对俄罗斯的帝国野心的人,难道是出于高贵的情操和人道主义精神吗?只有单纯的人才相信这种废话。俄罗斯的帝国野心就和他们其他人一样不多不少,都是互相引动,都同样应该被责难。
问:我们应该一视同仁的反对他们之间互相冲突的帝国野心,还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支持弱势的一方以对付强者?
答:这便相当于支持中俄之反对「北约」,也就是人所共知的把敌人分为主要敌人和次等敌人的著名论调。这种论调尤其有害。
向其中一个阵营认同,认为它的目的有理,并且支持它追求不合理的目标以反对另一个强权的不合理目的,这是彻底的错误。唯有认同两个阵营里的受害者,以至伊拉克人和塞尔维亚人、车臣人和西藏人(是人民而不是政府),才是构成一个反对所有世界霸权的、贯彻始终的政策的基础。有必要反对各种各样的帝国野心,保卫国际法的进步原则:人民自决权、各国主权平等、禁止使用武力违反国际法,等等。
而要鼓吹这些原则,便有必要保卫在全世界解除军备、消弭紧张的政策。就是在这个框架里而有需要反对「北约」向东部扩张,并且还要求「北约」解散。由于「北约」现在再次从一个防卫性的联盟变为干预性的组织,所以更须要要求「北约」解散。
然而,在今天,威胁世界和平的最主要政策是来自美国,这是实情,所以我们是以此为根据,把她列作主要的针对目标;但美国不应该是全世界的和平运动的唯一的目标。
问:欧盟现在已把创立一支欧洲军队放上议程。你认为欧洲现在是否已准备好「解除自己」于美国的军事桎梏?美国在这个题目上有什么态度?
答:我们首先应该把事情安放在恰如其份的规模,在赫尔辛基的欧盟高峰会议,决定在60天里设立一支有6万人的驻军,并且为期1年,换言之,便意味在1年里,轮班替换的动员人数是多过6万名兵士。
这点当然不可忽视,但却也谈不上是一支「欧洲军」,不能假设它有空袭的能力。这个规模只是够用作「维持和平部队」的布防,就像前驻扎在科索沃的那样。
而正是科索沃的经验,促使赫尔辛基会议作出这项决定;因为当美国国内要求美军撤出科索沃的压力高涨的时刻,「北约」的欧洲成员无法提供他们所担起的承诺。
这正是美国一再要求欧洲加强干预力量的原因。波斯尼亚的全部经验,在在显示出,当美国干预在本国国会内备受到敌对派别的堵截时,欧洲的无能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会是怎样。
所以,华盛顿要求她在欧洲的伙伴提高军费开支,加强自主干预的能力,不过,华盛顿眼中的自主能力,当然是要把欧洲规限在「北约」的框架之内,把欧洲作为「北约」内的「欧洲栋梁」,作为美国的同盟,在美国的召唤下才作的干预。
而正是在这一点上使华盛顿与某些欧洲首府有著紧张的关系。例如巴黎,她尤其希望能有独立的政治决策,以与技术上的自主相辅相承,因此欧盟能在毋须华盛顿的示意下独立地作出某些干预的决定。
但事成为期尚远。欧洲军队若要在「北约」框架下的美国的基础结构里异军突出,还需要有许多必备的条件。再者,产生欧洲军力的主催者是英国首相贝理雅;而人们势难相信,他会意欲从美国的军事桎梏中「解放」出来。
那些相信鼓吹加强欧洲军力以对抗美国霸权的人,只不过是会巩固西方的全球力量,对其余世界不利。
(史丹译自《国际观点》2000年7-8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