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帝国主义往何处去?

                        索尼特

 


    柯林.鲍威尔出访中东,只是摆一摆空手势而已,他那玩世不恭的手法给人留下一个印象,仿佛美帝国主义对中东局势是表示关切的,实际上仍然允许沙龙放手去继续他的大屠杀政策。

    其中道理是不难看出来的。对布殊及其百依百顺的大伙伴贝理雅来说,这里的主要问题就是所谓反恐战争——实际上,这场战争会进一步地加强美帝国主义在军事、经济、地缘政治以及思想领域内的统治权。

    最近,布殊和贝理雅在布殊家乡——得克萨斯州牧场举行的会谈,再明显不过地证实了这一意图。他们两人为入侵伊拉克的战争计划,最后确定了主要方针路线,一旦巴勒斯坦爆发出血洗事件,这场战争便开始了。血洗巴勒斯坦,自从九.一一恐怖事件以来,是美国政策的直接后果,这不仅给沙龙开了绿灯,去加强进攻巴勒斯坦,而且还在政治上为沙龙提供了所需的正义性和合理性。

    如果说美国认为有必要可以动用任何军事力量去反对本.拉登,正像他们自己所宣称的是正确的话,则以色列可以动用任何军事力量去反对巴解组织和阿拉法特也是正确的了。以色列代言人每天都在重复念著这个紧箍咒。

    巴勒斯坦人的坚决反抗,阿拉伯国家对沙龙的赤裸裸残暴作出的回应,非但没有使英、美抛弃他们的路线,反之,布殊和贝理雅仍然继续讨论并完善他们的战争规划,仿佛今天的巴勒斯坦并不存在著全面出动的战争。

    他们站出来宣布说要在伊拉克改变政权是必要的,并说明要引发一场必要的战争来实现这一目的。

    有人告诉萨达姆说:伊拉克必须履行联合国所有决议案,否则将面临军事袭击。而此时此刻正是沙龙拒绝执行联合国另一决议,即从巴勒斯坦领土上撤军。

    也还有人告诉伊拉克说,它必须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容许任何人检查」这一条件基础上,接受联合国的武器检查——条件必须经过认真选择,因为有可能不会被接受。

    为什么布殊和贝理雅对入侵伊拉克如此深感兴趣呢?首先一个理由是,这一地区的石油储蓄量关系到美国的战略利益,伊拉克的石油储量是阿富汗过去和现在所未曾出现过的,正是为了这同一理由,美国向以色列提供大量资金,使其成为美国战略利益的前沿护队。以色列是美国地区性帝国主义利益的绝对可信赖的帮凶,它不像阿拉伯资产阶级政权所喜欢扮演那种角色——因为最近示威游行的巨浪席卷阿拉伯世界所表明的那样——阿拉伯资产阶级政权还不得不同具有各不相同远景和形势的民族和人民作斗争。

    第二个理由就是美国要在世界范围内,发动一场规模更大的国际霸权主义运动。入侵伊拉克可使美国操纵大规模战争升级,而同时能提高它的区域性利益。

    当然,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美国入侵伊拉克就是要拆散在入侵阿富汗时所已取得的联盟,并使这个地区的形势加深不稳定性。

    布殊对此是有所准备的,只要他有贝理雅和新工党肩并肩地与他站在一起——给他提供政治上支持和不列颠空军战略基地。贝理雅为了完成这一使命,也是有所准备的,他准备应对工党议会小组内反对派的挑战。

    对布殊来说,优先考虑的是利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因苏联和华沙条约国的崩溃而给他打开美帝国主义道路的机会。苏联等国的崩溃,是国内危机带来的后果,西方国家袖手旁观,却使美国成为唯一的世界超级大国。

    美国不只是唯一的帝国主义大国,而且以压倒优势作为统治一切的霸主出现在世界上,它摆脱了越南综合症,这种综合症曾使美国20年内不敢在国外采取军事行动。今天美国达到的军事统治权,比历史上任何一个帝国主义强国已经达到的要强大得多。

    上世纪90年代的特点是:美国军事实力上升到最高点,这个军事大国是在里根的军事组建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说得更确切一点,九十年代已经看到了华盛顿能力不断上升到足资利用它的军事实力了。

    在这方面最重要的时代标记便是1992年的海湾战争(在此期间,新的世界秩序从未实现过),以及1997年的炮轰塞尔维亚。这两场战争都是在加强使用空军力量以及美国军事技术的日益尖端化、复杂化条件下进行的。

    下个年度,美国军事支出将增加480亿美元,这就更进一步地推动了美国军事实力。与此同时,布殊著手利用可以接受的核武器作为战场上自由选择。如有必要,布殊还可在紧急情况下,在伊拉克使用核武器。新一代武器是按照星际战争方案加以研制开发的,这就容许美国无需害怕报复便可使用新生代武器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还表明美国经济霸权主义的上升。这是美国长期扩张的结果,与此相适应,七十年代以来作为主要经济对手的日本,则处于长时期的衰退之中。与此同时,人们还可看到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取得了成功,它标志著资本主义全球化一个新时期的飞速到来。

    反击新自由主义全球化进程,是在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的。在欧洲采取的反击形式是:以法国为首,协同其他欧陆国家举行群众性罢工运动,反对一揽子式紧缩政策。

    但在南朝鲜、印度、墨西哥以及许多其他地方,反击形式更加激进化,把广大群众动员起来,直接反对全球化本身带来的后果。国际资本的日益不稳定,已由东南亚经济危机所证实了,并威胁到整个体制的稳定性。

    如同我们所熟知的,西雅图世贸组织会议激发起反全球化运动的热潮,每当全球化资本的国际组织召开会议讨论他们的纲要时,大规模的群众示威游行便出现了。但这种示威游行的性质已远远超过了它原来的意义。其根源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日益升级了,这种不平等直接来自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存在于民族国家相互之间,存在于民族国家之内——同样存在于第三世界群众运动之中。

    九.一一事变之后,布殊的「反恐」战争力图要扭转日益增长的反全球化势力,并使这股势力朝著相反方向转变。「反恐」战争还要进一步地改变世界各种势力的平衡以有利于美国,并力图利用美国的军事实力来加强美国地缘政治的利益,使其摇摇欲坠的政治制度会继续支撑下去。

    这个暴跳如雷的超级大国究竟以何种姿态出现呢?控制著布殊政府和右翼共和党人的,是没有人挑战的军事机器,而美国的政治局势恰好容许他们以空前未有规模,空前未有方式去利用这架军事机器。

    越南式综合症早已肃清了,目前美国军队已在100个国家里有军事行动,而且要求扩大到更多国家中去。特种部队和情报部门已在大规模地扩充起来。

    这架军事机器运作起来的后果,不仅只在阿富汗屠杀了成千上万的阿富汗人,策动了反巴勒斯坦战争,而且还在车臣采取更大规模镇压措施,并将美国军队引进一系列国家中去,而这些国家在此之前,从不可能有军队部署的。

    我们还可以看到在世界一系列国家里,对民权和人权的大规模进攻。总之,从九.一一事件后,世界已变得更加危险的了——特别当你是一个穆斯林教徒,一个少数民族份子,或一个为争取民族、民主权利而奋斗的人的时候,世界对你来说就更加可怕了。

    这样看来,在纽约世贸中心姐妹大楼受到袭击后7个月以来,世界力量平衡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事实是十分清楚的:越来越多的人死于美军以及得到美军支持和鼓励的那些武装份子手中,这种局面有可能继续下去,而且还会不断地升级——特别当伊拉克一旦受到入侵时,情况更加如此。

    世界力量对比沿著有利于美帝国主义的方向转变,这同样是无可置疑。但美帝国主义能否保持稳定,这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在阿根廷,我们已经看到群众运动接连不断地推翻了三届政府,令人难以置信的巴勒斯坦人的斗争,不只是表明他们有权要保护他们的民族利益,而且也表明他们是对布殊和贝理雅战争行动的直接回应,尽管这场战争行动是由沙龙执行的。

    此时此刻,巴勒斯坦人是站在第一线的反战斗士。他们出色的反击,证明有进攻必有反击……而反击必然加深了不稳定性。不管处在那一个阶段上,战争贩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以色列坦克残酷摧毁巴勒斯坦难民营的惨象,迫使人民群众从埃及到印度尼西亚,纷纷走上街头。

    接著,反战和反资本主义运动出现了。布鲁塞尔「12月示威游行」的规模是很大的:工会策动的示威游行队伍多达8万人,而第二天由反资本主义左派发动的示威游行的人数,也有3万人。

    巴西阿雷格里港今年的游行队伍是去年的两倍,约有8万人参加。更值得注意的是巴塞罗那的示威游行人数高达50万,远远地超出了组织者的预料之外。这再一次活生生地证明了:群众运动不仅可以存在下去,而且还可以向前跨出新的一步,使斗争提高到新的水平。

    在工会斗争的层面上,伯利斯科尼镇压意大利工会运动的措施——这措施得到贝理雅的支持,而贝理雅则主张在全欧洲推行不列颠式的劳工关系——这措施却激发起300万人的总动员,在上个月走上罗马街头……这是战后以来,意大利工会规模最大的总动员了。

    这并不意味著,现在的回击,会清除掉美帝国主义大规模的野蛮进攻,也不意味著会驱使美帝国主义采取守势。但这确然意味著回击是富有现实意义的,这里确实存在著回击。

    今天,美帝国主义的统治势力尽管强大,但我们未必要经历一个漫长的美国军力复兴期。这不仅因为美国军力的经济基础很不稳定,而且还存在著反对这种军力的对抗性因素。美国军力的使用是无法预卜的,也有可能变为无法控制。

    与此同时,世界在不断变化著。美国面临著来自欧盟框架内的欧洲资本主义的经济挑战。日本以及太平洋周边的经济实体,将会以新的、更具严重性的挑战面貌而出现,中国则是一个迅速上升的经济大国,有大量人口和潜在的资源。

    目前,布殊政府对此作出的回应,便是利用其军事实力,创造地缘政治条件去对抗欧盟、日本、中国的挑战。美国的战争行动确是代表新自由主义全球攻势的军方一翼。

    就短期或中期而言,这也许是有效的,但要长期解决美资本主义问题,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左派,目前有著可喜的机会,同时肩负著重大的责任。

    反伊拉克战争定将创造出新的、规模更大的反战运动,欧洲定将出现激进主义,并在意大利工人阶级和激进运动中明显地体现出来。

    拿不勒斯10月举行的欧洲社会论坛,有助于把这些经验普遍地推广开来。不列颠王国的工会斗争紧随著强有力的反战和反全球化运动,现已有了重大的发展。我们左派必须确保把所有这一切发展同欧洲以及国际上的重大运动相互联系起来。

    (黄申译自《社会主义展望》2002年5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