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的政治转变: 向前走了一步
赫尔斯著 兆立译
〔译者按:本文作者赫兰斯(Phil Hearse)在“以夺取政权来改变世界”〔见《十月评论第218期(2005年4月30日出版)》〕一文中摆出,墨西哥萨巴达主义民族解放运动的副指挥官马科斯在一九九○年代的一次宣告中宣布,萨巴达主义者拒绝为取得国家权力而战斗。现在作者在本文中告诉我们,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对政权这个问题有了正面的转变。〕
萨巴达主义民族解放军〔以下简称萨解军〕在〔二○○五年〕6月中在〔墨西哥〕奇阿帕斯所发放的紧急警报,在拉丁美州及其以外的左派和社会运动中间都向起了警钟。结果,这个紧急警报却是一个预防的安全措施,因为在那个时候领导这个运动的秘密委员会正召集军队,它的政治干部/苛阿帕斯自治区政府的领导人等来作一次‘协商’(Consulta)──事实上是整个运动的代表大会──来讨论一个重大的政治转变。
这个代表大会以极大多数的/票数通过了‘从拉孔多纳热带雨林中发出的第六次宣言’。这个宣言引发这个运动走上一条试图与墨西哥和国际上其他左派团体和全球正义运动团结一致的新道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萨解运计划派出一个代表团到墨西哥各地/进行包含多种讨论题材的对话,其目的是试图建立一个运动“为左派的纲领和新宪法而奋斗。”
萨解军这个新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它的各种建议的意义是什么?尤其是最重要的,这个转变是为/要使萨巴达运动脱离引致它陷入僵局的政治孤立而设计的。为了更好地了解那一点,我们必须回顾一下过去七年中这个运动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九九七年的五月至七月间,萨巴达辖区的平民社区遭受了许多次攻击。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一队与正规军有联系的武装份子袭击萨巴达同情者所聚居的埃/克塔索镇。
四五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被屠杀。9位受害者是男人,21位是妇女,15位是儿童。关于这次屠杀的发/部份是,它是由陆军从当地招募来的兵士所执行的。
墨西哥政府以埃克塔索的屠杀案为借口,加强了奇阿帕斯地区的军事化,一九九八年的4月11日和5月1日,墨西哥政府派军队去强暴地解散38个萨巴达自治区中的二个自治区。事后,奇阿帕斯长官Roberto Albores Guillen声明:“我会铲平整个自治区的叛乱”。
萨解军因为在热带雨林深处不能够多时赶到各个树落来阻止几十起的谋杀、强奸、毒打、毁坏作物/和偷窃农民的钱财的事件的发生。
政治反攻
经过一段寂静时期以后,萨解军在一九九九年发出一个讯号要打败军事攻击的政治反攻讯号:副指挥官马科斯发表他的著名的文章‘伪装与静默’,要求墨西哥左派和‘平民社会’保卫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萨解军发起了一个全国性运动,到全国各地派出了一千多名萨巴达革命份子要求为基本的社会改革的问题进行一次全民投票。
马科斯本人到墨西哥市去向群众发表演说。这似乎为与在二○○○年当选的既将上任的右翼国民行动党[1]政府和总统福克斯(Vicente Fox)进行新的对话提供了条件。
虽福克斯然在竞选时作了很多诺言,他上台后拒绝实现圣安德列亚斯和议的条款,因为这个和议允诺萨巴达社区可有自治权和拥有土地权。各村庄仍然被军事化了的整个地区所包围,而与当局的冲突时常发生。奇阿帕斯山区的有些社区对制度革命党[2]又忠诚。他们成为议会中的右翼的支持基础。所以,这些社区本身就是时常对萨巴达各社区进行骚扰的来源之一。
由于福克斯政府拒绝谈判,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们“空手而回”。萨解军领导层对政治上的突破绝望了因此决定把精力集中在政治──军事的重组和改善萨巴达基地社区人民的生活上。
自治区政府
萨解军领导层已试图把决定权逐步地下放到地方去,鼓励各自治区的政府和优良的政务会来取得决策权。据马科斯说,在过去几年中,他也参与了培养新一代政治干部的工作。
自我组织和平等主义原则,再加上墨西哥和国际上的非政府组织相当大的努力,其中一些非政府组织在当地派有永久的工作人员。他们已经对地区人民的教育、健康和营养等方面作出了重大的改进。
这种社会和政治上的进步,当然并没达到解决苛阿帕斯原住民的基本问题的程度。这些基本问题的根源在于整个墨西哥人民的贫穷和缺乏民主,虽然从历史上来看,这些事件对于受到双重、三重剥削的原住民社区的打击特别重。
萨巴达阵线
事实上,萨巴达运动早已认识到,它的目标只能在整个墨西哥的平面上实现,而且萨解军的斗争是国际反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斗争的一部份。可是,马科斯和萨解军领导层对重组后,统一起来的墨西哥左派的态度却是非常混杂的,如果大体上说来不是负面的话。
一九九五年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带头组成全国性的萨巴达阵线(全/萨巴达民族解放阵线)。这个组织迅速地吸引了许多左组织和左派份子。这很可能变成新的、广大的左派政党的基石。但是,最后,萨解军领导层否决了这个发展。
马科斯在一封关于第六次宣言的信中暗示说,这是因为萨解军已向它的基地社区许下诺言,这个运动永远是原住民的、为原住民服务的运动,并不是一个比较广大一点、可能不把它的焦点集中在他们的需要和要求上的东西。有些评论员说,马科斯帕失去了对这个运动的控制。
不管理由是什么,拒绝把萨巴达阵线转变为一个广大左派政党式的构成物,就为它之成为一个有效的政治力量敲向了丧钟。它以“萨巴达团结运动”的形式残存,但是已没有什么会员或影响力了。
墨西哥的平民社会曾经周期性地动员起来保卫萨巴达革命份子,但是它不需要萨巴达阵线来做此工作。恰恰相反,左派的积极份子和同情者在基本上像往常一样将是对提出一个全面、或多或少前后一致的另类全球政治路线的政治组织忠诚。
全墨西哥的政治领导层?
有人争辩说,提供全墨西哥范围的左派政治领导层不是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的责任,因为后者不管怎样将会发现从这个国家的小小的、孤立的角落提供这样一个领导层是非常困难的。龚萨勒斯(Jaime Gonzalez)在一九九九年的一次访谈中提到萨巴达主人革命份子的时候说:
“现在我要问的是,这个广得人望的运动怎么会不能够支撑更广泛的政治主动?依我的意思,这个答案非常简单:他们没有一个明显的、取待胜利的战略。他们不知通怎样利用选举,他们一点都不懂得替墨西哥其余部份制订出一个纲领。让我说一句,那不是他们的责任。一个在墨西哥南部一个角落里发生的原住民起义怎么能够制订出一个适合于整个墨西哥社会的竞选纲领?制订出一个适合于北部的人民、适合于整个经济、适合于反对资本主义的过渡纲领?你也可以这样说: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提出了他们自己先天地无法解决的问题。
龚萨勒斯的批评包含了一点点自我矛盾。如果萨巴达运动是这么广得人望的,他们至少在书其他人合作的情况下就有潜力开始向墨西哥左派提供全部政治领导,如果他们有决心、有政治智慧(‘纲领’以及明智的、统一的策略)的话。
在一九九八─二○○○期间,萨解军扮演了一个非常主动的政治角色。这是它的反政府的政治反攻的一部份。它对墨西哥市(有十万学生)的巨型大学UNAM的学生们反对政府向他们强征学费罢课行动歇尽全力地提供政治支持。甚至当学生们的极左领导层明显地领导他们走向失败的时候,也不放弃对罢课的学生们作出百分之百的支持。
除此之外,戴面罩的萨巴达革命份子首次在墨西哥市参加了电力工人工会所发动的,要打败私有化的示威游行,而且参加了一九九九年五一劳动节游行。这些主动的行动似乎显示出一种开始扮演更广大的政治角色的热心,但是在福克斯政府不能够延续由圣安德列亚斯协议所开启的和平过程之后,这些主动的行动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民主革命党所设的障碍
在墨西哥目前的情况下,建立一个新的,广阔的反资本主义政党会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墨西哥的左翼完全由中间偏左的民主革命党所占领。民主革命党本来是在一九八○年代后期从制度革命党中分裂出来的。由于它吸进了墨西哥共产党,它的声势大增。这个压力就在一九九○年代初间接帮忙倾覆了主要的托派组织革命工人党。
民主革命党怀念制度革命党在一九三○年代、一九四○年代的旧的民族主义──社团主义的传说。它是为了反对制度革命党在前总统沙里纳斯的带领下滑向亲美的新自由主义而建立起来的。
但是,在往后几年中,民主革命党本身也向右漂移。它的内部一点都没有类似激进左派组织的迹象。它决不可能代表工人、农民和原住民来进行争取社会主义或者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只有萨巴达主义革命份子才有民望成为建立另类选择的推动力。民主革命党所提供给我们的主要问题──一个非常熟悉的问题──是,虽然它正在向右转而且最近被牵涉到一体很大的贪污丑闻之中,它却是可替代有翼的制度革命党和国民行动党的唯一可被选民信任的政党。
它为二○○六年的大选所提名的总统候人是极得人望的墨西哥市市长洛佩斯‧沃勃拉多尔。正因为他得人望,所以制度革命党和国民行动党以民主革命党的贪污丑闻为借口而企图使他失去竞选人资格。但是这个企图最后被两百万人在首都街头的静默抗议游行所打三角了。如果不建立另一个可信的选择,民主革命党的主宰地位是不能够被打败的。
就建立一个全国性的可供选择的左派道路的任务而言,我们应该怎样评价这个新转变呢?第六次宣言说:
“我们将要走去听听墨西哥人民中简朴的、地位低下的人们的意见,而且不经过中间人或调解人直接与后者谈话。我们将要依据我们所听到的、所学到的,跟那些像我们那样的简朴、地位低下的人民一起手建立一个全国性的斗争纲领。这个纲领当然将是左派的或者反资本主义的、或者反新自由主义的、或者是为墨西哥人民争取正义、民主和自由的纲领。”
“我们也要让你知道,萨解军愿意与在理论上和在实践中界定他们自己是左派的、不参加选举的织织和运动,依据以下条件/结成联盟:”
不高高站在上面缔结要强加后下面的协定,而要倾听下面的竟见,将下面的义愤组织起来、整理起来。
不以私下的谈到来提升各种运动,永远要尊重运动参与人的意见。
在选举期间不向抓政权的人或者追求权力的人寻求礼物、地位、好处或公共职位。不要试图从上面来解决我们国家的问题,要从下面而且要为了下面建立一条有别于新自由主义的破坏的道路,为墨西哥建立一条左的通路。
“要相互遵重各组织的权威和独立性,相互尊重各组织的斗争方法。组织方法、内部的决策过程和合法的代表性。要对联合地、协调地保卫国家主权作出清的承诺,要决不妥协地反对电力、石油、水和自然,资源的私有化。”
“换言之,我们正在邀请左派的各个未登记的政治和社会织织、那些认为自己是左派的人们以及那些不属于任何已注册的政党的人们,在我们将要在适当的时间所建议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来组织一个全国性的运动,访问我们国家的各个可能来到的角落,来倾听和组织我们的人民。这像一个运动,但是非常有秩序的,因为它不是与选举有关的。”
政党、纲领、权力
以上这个宣言中所宣示的东西,包含了许多非常合理的建议,而且向墨西哥左派提供了一个新的、巨大的、令人具奋的机会。既使它的目的明确地是要建立一个新的、左派的、政党式的组织,通过对话、联盟和商议,开始“从下往上”而不是从上面人为地下命令,这种建议,也是明智的。
可是,在马科斯的谈论中,以及在他的主要顾问像前托派领导人Sergio Rodriguez Lascano等人的谈论中,对政党、纲领和战略的概念,经常有暧昧不清的地方。这与〔他们所说的〕“不以夺取政权来改变世界”这个问题有关的。就是因为政党的形式,难道所有的政党都是/天生地腐败的、旨在操纵的吗?参加任何选举都要仅对,难道左派在原则上必须反对选举吗?左派应不应该为工人、农民和原住民争取组成他们自己的国民政府呢?
如果萨解军从下面建立斗争联盟,但是拒绝建立国民政府,拒绝赞同在选举上从左的方面作出任何挑战,/就会把主要的政治空间让给民主革命党和右派,不能实现它的目的,失去了另一个大机会。这是一个能够使左派得到复具的政治转变,否则,它就会完全瓦解了。
一个使人大感与趣的脚注是萨解军允诺要与全世界左派建立更密切的联系,要向全世界富于战斗精神的积极份子提供物质援助。例如,宣言说:
“我们也要与妇女的手艺合作社订一个协议,把很多很多制品簿簿送到不支持欧盟的欧洲各地去我们也许也把萨巴达合作社所种植的有机咖啡选。到那些地方去,以致他们可以卖掉而拿到一些钱来支持他们的斗争。如果那些东西卖不掉的话,他们自己可以一边喝这些咖啡、一边谈谈如何进行反新自由主义的斗争。如果天气有点冷的话,他们可以用萨巴达的制品来盖他们的身体来保暖,因为这些制品可以手洗,洗的时候不会脱线。”
毫无疑问,这个副指挥官还没有失去他的幽默感!
注释:
[1] 国民行动党是上世纪50年代所组成的一个右翼的新自由主义政党。
[2] 名字很精致的这个制度革命党七十多年来一直是在墨西哥占统治地位的政党,直至在二○○○年的总统选举中被打败为止。
[3] 龚萨勒斯是社会主义者统一同盟的一位领导人。
〔译自《国际观点》二○○五年七、八月份,第369期〕